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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米外的支撑
那年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他们赖以生存的服装厂化为灰烬。随即,他们跌入了生活的最底层。
那些日子,她心灰意冷,终日以泪洗面。可他,却故作轻松地安慰她,怕什么?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她明白,他说的“从头再来”,就是像当初那样,到街上摆摊卖衣服。
虽然她不想去走旧路,可生活却不容他们多加选择。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街上摆起了服装摊。和以前不同的是,他们隔着200多米,东一个西一个地摆了两个摊。他卖男装,她卖女装。
为了相互照应,他们约定:如果谁先卖完了当天的衣服,就去给另一个人帮忙。如果卖不完的话,就在摆放衣服的木架子上高高地挂上一件衣服,好让另一个人看见。
然而,直到真正摆了摊,她才发现,现在街上的服装摊到处都是。她一天只能卖出几件衣服。每天晚上回家,他总会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说他的衣服其实卖得也很艰难,每天都要等到天黑,才好不容易卖完。
她相信他的衣服卖得也不顺利,因为每天天黑前,她都看见他那边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件用来做信号的衣服。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拖累了他而负疚。当然,这些她从来都没有告诉他。
渐渐地,他们的服装摊有了7a686964616fe59b9ee7ad94362起色。他们的日子,也如临近的春天,有了暖暖的希望。
一天下午,有一个人看中了她这里的一款女式外套,预定了200件,还当场付了定金给她。
这可是她重摆服装摊后做成的第一笔大生意!她想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早些回家庆祝一番。她看着200米外,他卖衣服的木架子上还挂着衣服,心里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她顺着墙根,悄悄地朝他走了过去。然而,在离他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她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除了眼睛里不断地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她,什么也做不到了。
她看到,凛冽的寒风中,他只穿着贴身的毛衣,在原地不停地跳跃着,而他卖衣服的木架子上,有一件衣服高高地挂在那里。
那件衣服,是他的外套。
你不能施舍给我翅膀
在蛾子的世界里,有一种蛾子名叫"帝王蛾。"帝王蛾的幼虫时期是在一个洞口极其狭小的茧中度过的。当他的生命要发生质的飞跃时,这天定的狭小通道对它来讲无疑成了鬼门关。它娇嫩的身躯必须拼尽全力才可以破茧而出。太多太多的幼虫在往外冲杀的时候力竭身亡,不幸成了"飞翔"这个词的悲壮祭品。有人怀了悲悯恻隐之心,企图将那幼虫的生命通道修得宽阔一些。他们拿来剪刀,把茧子的洞口剪大。这样一来,茧中的幼虫不必费多大的力气,轻易就从那个牢笼里钻了出来。但是,所有因得到了救助而见到天日的饿子都不是真正的"帝王蛾"-------它们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只能拖着丧失了飞翔功能的累赘的双翅在地上笨拙地前行!原来,那"鬼门关"般的狭小茧洞恰是帮助帝王蛾幼虫两翼成长的关键所在,穿越的时刻,通过用力挤压,血液才能顺利送到蛾翼的组织中去;惟有两翼充血,帝王蛾才能振翅飞翔。人为地将茧洞剪大,蛾子的翼翅就失去充血的机会,生出来的帝王蛾便永远与飞翔无缘。
现在的青少年就需要这种磨练,他们惧怕那黑黑的隧道,总是渴望有一双援助的手将他们一路护送;现在的家长也多是"怀了爱怜之心"的父母,总是怕e799bee5baa6e79fa5e98193e4b893e5b19e362孩子吃苦受累,于是把孩子的"生命通道"修得特别宽畅,让孩子"自由快乐"地成长;现在的老师也大有"怀了恻隐之心"的,他们怕学生做不出"标准答案",怕学生的答案与自己的要求相差太远,居然把答案一字不差地读给学生!这样下去,将来的社会上,会有多少能够展翅飞翔的"帝王蛾"呢?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今天的青少年吃点苦不算什么,"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父母和老师一定要为孩子的未来着想,给他们锻炼的机会,给他们锻炼的空间,这样他们才会在未来的社会上凭借自己的能力占据一席之地,这样他们才能用坚强的臂膀托起未来中国绚丽的朝阳。
一个男孩、一百条蚕和一个茧
哑哑白天去特殊教育学校上课,晚上回来,就坐在他的一百条蚕面前,把一张张小小的桑叶盖在它们身上,等着它们用棕色的小嘴剪开叶子从里面钻出来。
那些蚕是常在外面做工程的爸爸,从工地附近的蚕农家里讨来的。它们又黄又黑,像火柴梗那么细。哑哑高兴极了。他伸出小手指数啊数,有一百条呢!
第二天,哑哑挥舞着一片爸爸带回来的桑叶,跟在妈妈后面找桑树。他们在小区周围走了许久,终于发现桑树!而且有一片!不过,还生在水泥地的裂缝里它们的叶子明显比手里小多了。
妈妈说当然会有点不一样,爸爸带回的桑叶是蚕农特意为蚕宝宝种的。这里的是那些吃了桑葚的鸟儿从远处飞过来,它们的歌声和大便一起落在这里发了芽,长出的桑树。一百条蚕,那么小,每十条合吃一片就好了。哑哑从丛生的小桑树苗上千挑万选了十片叶子。
爸爸一星期从工地回来一次。每次都会带回新鲜的桑叶。为了保鲜,他都是连树枝折下来,妈妈会将它们养在花瓶里。那些蚕,真是太能吃了,长得飞快飞快,已经分到两个纸盒里了。
这天,一百条蚕宝宝躺在纸盒里,不吃不动。妈妈说蚕是在眠。眠的时候会褪下一层皮,然后长得更大,经过几次褪皮厚后吐丝变成茧,再从茧里飞出蝴蝶。
哑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三个纸盒就在床边。他摸下床,打开灯,蹲下来。白炽灯把黑暗撕开一道口子,小小的蚕们,有些蜷缩成一团,有些身体翻转过来,有的上半身还是健康的白色,而尾巴焦了,似乎是蜕皮褪到一半。 哑哑用傍晚采下的叶子覆盖了它们,你们不要疼了。明天,明天它们就好了。
第二天哑哑泪流满面地把纸盒捧给爸爸,欢天喜地地举着桑树枝进门的爸爸一下子呆掉了。是因为小区里和路边的桑叶被污染了,那么小的那么娇嫩的e799bee5baa6e4b893e5b19e339蚕,吃了当然会生病。
从此,哑哑不许任何人看他的纸盒。每天他都出去采桑叶,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在一片拆迁的工地上,深深的小巷子的尽头,那些桑叶长得果然好,油绿油绿。
整整过去了七七四十九天,学校里也放暑假了。哑哑在一个早晨,来到正在洗衣服的妈妈身边,将紧攥的手心打开。里面,躺着一个椭圆的,洁白的蚕茧。
他比划给妈妈看:我要守着它,等它孵出蝴蝶来,它是最坚强的一条蚕,它的蝴蝶会非常好看,我要把蝴蝶留下来。这蝴蝶应该留下来。因为有一个和它们一样不会说话的小孩,和它们一起经历了九十九次死亡,他们将这种体验作为礼物彼此相赠。
天地无言,是因为哑哑实在太用心,他才得到了一个奇迹。
暴风雪袭来时,卡车却在茫茫戈壁滩中抛锚。天地间霎时昏暗混沌,只剩下狂风、雪尘与彻骨的酷寒。似乎连空气都冻成冰刃,嘶嘶叫着,从每个人的脖子上划过去。六个人缩在狭窄的车厢里瑟瑟发抖,血和呼吸仿佛早已凝固。死神一步步逼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恐惧。
是一个很小的剧团,要去戈壁滩的深处慰问一支驻扎部队。六个人里,年纪最大的42岁,是团长;年纪最小的18岁,是剧团新成员。他们是一对父子。
六个人在暴风雪里坚持了一天一夜。周围除了风雪,连飞鸟都见不到一只。天气越来越恶劣,死神近在咫尺。也曾试图丢下车子徒步前行,可是这打算很快被他们放弃。走进这样的漫天风雪,几乎等同于选择死亡。挤在车厢里,等风雪过去或者被救援人员发现,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又熬过一天。风雪仍然肆虐,世界只剩一辆被埋起半截的卡车。所有人636f70797a64362都知道,假如黄昏以前仍然没有人发现他们,他们将会被无声无息地冻死在夜的戈壁滩。
终于决定让一个人离开,徒步走进暴风雪寻找救援。他们认为这是最后的希望。假如运气好的话,假如那个人可以找到救援队并顺利返回,也许他们能够得救。团长宣布完这个决定,静静地看着每一个人。
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都知道一旦离开车子,生命会脆弱得如同高空中落下的鸡蛋—留在车厢里生还的机会,远比一个人在风雪中独行要大得多。
可是必须有人走出去—或者找到救援,或者在雪地里死去。
车厢里死一般静。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团长看看儿子,儿子急忙低下头—他的身体是六个人里最好的,或许他不能找来救援,但他可以在暴风雪里走得最远活得最长—他是寻找救援的最好人选。
团长说现在必须做出决定。选到谁,谁就走出去。
仍然没有人说话。
团长说那么大家写在纸上吧,票数最多的人走出去。他掏出一张纸,撕成大小均匀的五张纸条。他将纸条分别递到五个人手里,说,写下来以后,交给我。
大家用冻得僵硬的手在纸条上郑重地写下一个名字,然后将纸条小心地折好,交回团长。
团长将五张纸条依次打开,表情越来越严峻。纸条全部看完,他长叹了一口气,把纸条递给他的儿子。他说,大家的意思,改不了。
儿子从父亲手里接过纸条,一张一张慢慢地看。看完抬头,看父亲一眼,再看其余每个人一眼,然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他没说一句话。他的眼睛饱含泪花,他的表情很是壮烈,他深知走出车厢意味着什么。狂风裹挟着雪尘刹那间涌进车厢,车厢里的温度骤然变得更低。再寻找他,风雪里只剩一个越来越小的暗灰色影子—他在瞬间将自己淹没进雪的海洋。
剩下的五个人缩在风雪里,开始了一生中最漫长的等待—等待被救,或者等待死亡。
他们还是得救了。不是因为团长的儿子领回救援人员,而是因为暴风雪终于过去。救援直升机在空中发现他们抛锚的卡车,又在三个小时以后,在雪地里找到团长的儿子。
他走出去很远。那绝对是别人不能够达到的速度和距离。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六个人里面最合适的人选。他努力了,可是没有用。他没有完成任务。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位18岁的少年。
人们没能将他救活。他的死去,看起来,毫无价值。
……整理遗物的时候,有人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五张对折的小纸条。
五张纸条上,写着五个不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