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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1999年在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中,作为高一学生以《杯中窥人》获一等奖
郭敬明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第3,4届的获奖文章是《剧本》《假如明天没有太阳》《无病呻吟》。
杯中窥人 ——韩寒
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中国的民族劣根性。鲁迅先生阐之未尽。我有我的看法。
南宋《三字经》有“人之初,性本善”,说明人刚出生好比这团干布,可以严谨地律已;接触社会这水,哪怕是清水,也会不由自主如害羞草的掞叶,本来的严谨也会慢慢被舒展开,渐渐被来的严谨也会慢慢被舒展开,渐渐被浸润透。思想便向列子靠近。
中国人向来品性如钢,所以也偶有洁身自好者,硬是撑到出生后好几十年还清纯得不得了,这些清纯得不得了的人未浸水,不为社会所容纳,“君子固穷”了。写杂文的就是如此。《杂文报》、《文汇报》上诸多揭恶的杂文,读之甚爽,以为作者真是嫉恶如仇。其实不然,要细读,细读以后可以品出作者自身的郁愤——老子怎么就不是个官。倘若这些骂官的人忽得官位,弄不好就和李白一样了,要引官为荣。可惜现在的官位抢手,轮不到这些骂官又想当官的人,所以,他们只好越来越骂官。
写到这里,那布已经仿佛是个累极的人躺在床上伸懒腰了,撑足了杯子。接触久了,不免展露无遗。我又想到中国人向来奉守的儒家中庸和谦虚之道。作为一个中国人,很不幸得先学会谦虚。一个人起先再狂傲,也要慢慢变谦虚。钱钟书起初够做,可怜了他的导师吴宓、叶公超,被贬成“太笨”和“太懒”,惜后来不见有唯我独尊的傲语,也算是被水浸透了。李敖尚好,国民党暂时磨不平他,他对他看不顺眼的—一戮杀,对国民党也照戮不误。说要想找个崇敬的人,他就照照镜子,但中国又能出几个这类为文为人都在二十四品之外的叛才?
然而在中国做个直言自己水平的人实在不易。一些不谦虚的人的轶事都被收在《舌华录》里,《舌华录》是什么书?——笑话书啊!以后就有人这么教育儿子了:“吾儿乖,待汝老时,纵有一身才华,切记断不可做也,汝视《舌华录》之做人,莫不作笑话也!”中国人便乖了,广与社会交融,谦虚为人。
中国看不起说大话的人。而在我看来大话并无甚,好比古代妇女缠惯了小脚,碰上正常的脚就称“大脚”;中国人说惯了“小话”,碰上正常的话,理所当然就叫“大话”了。
敢说大话的人得不到好下场,吓得后人从不说大话变成不说话。幸亏胡适病死了,否则看到这情景也会气死。结果不说大话的人被社会接受了。
写到这里,布已经吸水吸得欲坠了。于是涉及到了过分浸在社会里的结果——犯罪。美国的犯罪率雄踞世界首位,我也读过大量批评、赞扬美国的书,对美国印象不佳;但有一点值得肯定,一个美国孩子再有钱,他也不能被允许进播放黄带的影院。
中国教育者是否知道,这和青少年犯罪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不到年龄的人太多沾染社会,便会——中国教育者把性和犯罪分得太清了,由文字可以看出,中国人造字就没古罗马人的先知,拉丁文里有个词叫“Corpusdelieti”,解释为“身体、肉体”与“犯罪条件”,可见罗马人早认识到肉体即为犯罪条件。
写到这里,猛发现布已经沉到杯底了。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郭敬明
一
项斯微说:有一种烦恼是莫名其妙的。
这句话在我身上不准。因为我有成千上万的烦恼都是莫名其妙的。比如我常常担心下辈子我要是变成一条金鱼那我的尾巴是很长很漂亮还是很短很难看;比如我还会担心高考的时候我会不会突然把背得滚瓜烂熟的公式给忘了;比如我还担心要是明天没有太阳,那么面对悠长悠长而又寂寞的黑夜,我应该去逢一个像丁香一样结着愁郁的姑娘,还是应该好好睡觉。
我可以像滔滔黄河水一样连绵不绝地“比如”下去,可是席慕容告诉我不能浪费青春,所以我适可而止。
黄河也有断流的日子。
二
嗯成都的夜/黑不黑/有没有青城的寺庙黑/有没有青石板路黑/嗯我问你嗯/是我的长发黑/还是我的思念黑
我在榕树下看小引的诗,结果看到了这样一首山歌一样的“黑”诗,我想告诉小引:成都的夜,非常黑。
我从成都飞来上海,飞机离地升空,整个城市在我脚下星星点点闪烁不已,每盏灯火就是一个家,里面有我们追求的小幸福。
我头顶的是星空,脚下也是星空。美丽的是幻觉。
安妮宝贝说:夜幕降临,我的指尖开始蠢蠢欲动。我是个很爱崇拜别人的人,所以我也试着在晚上写文章,结果我也养成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习惯,凌晨时分在电脑键盘上不断key in, key in.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我想我就可以写很长一篇文章,可以赚很大一笔稿费了。那我看中很久的那支羽毛球拍就可以买了。
我是个很爱假如的人,我最常做的一个“假如”就是:假如时光倒流三年。
假如时光倒流三年我想我不会上这个应该被诅咒的高中。我会随便挑所中专然后随便挑个专业然后轰轰烈烈地生活,并且义无反顾。我会像北大那个特疯狂的学生一样做好“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准备。我会写很多的稿子,然后交给我所熟悉的编辑。我会学会弹钢琴,让自己的十指变得无比灵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自己的双手来使用左手定则,右手定则。
可爱因斯坦告诉我:你的假设失败。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这好像也不太可能。
三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那明天的黑夜会有多么庞大?
安静的夜里我习惯一个人躺在床上,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我可以看到城市间隐隐浮动的霓虹,可以看到大朵大朵的云散发着清凉的气息飘过黑蓝的天壁。
所有的声音都退得很远,只剩下无边无际膨胀的漆黑。而这种漆黑要么让我疼痛,要么让我热血沸腾。而这种状态很是歇斯底里我是知道的。
在让我疼痛的夜晚,已经沉淀的往事又会被搅动起来,一个一个排成队从我心里爬过,所过之处一片喧嚣。而当一切骤然退去的时候,心上搁浅下来的东西会让我唏嘘。
而在让我热血沸腾的晚上,我总是在电脑上疯狂地打字,一直打到黑了,然后倒在床上筋疲力尽,然后幸福地抽筋。
我想我是个疯狂的人。
四
上帝要把一个人毁掉必先令其疯狂,可我疯狂了这么久上帝为什么还不把我毁掉?
还有还有,世界末日的前一天太阳不会升起,可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那么为什么明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
我想上帝他老人家一定在专心致志地修他的手指甲。
五
有个笨蛋曾煽情地说:“噢,朋友,假如明天没有太阳,请别忧愁,因为你还有月亮。”
说什么屁话!太阳都没了哪儿来的月亮啊?
我想我骨子里还是喜欢阳光的,只是偶尔依赖于黑夜的保护色。就正如我曾经以为自己骨子里是个聒噪的人只是偶尔莫名其妙地安静,后来朋友告诉我,其实你骨子里是个安静的人只是偶尔莫名其妙地聒噪。
我想我是喜欢阳光的。我总是在有空的时候就搬把沙滩椅坐到阳台上,在如水一样流淌的阳光里翻我的牛津英文词典,看那些一条一条很长的词条。对面阳台上的那个梳着细长辫子的女生也总是在阳光里努力地背单词。她背单词的时候很认真,像我初中的同桌小溪,小溪也是梳两条细长的辫子,但她的样子我却记不起来了。况且我手边也没有一块橡皮什么的供我回忆起同桌的她。
我的初中时光被遗忘在某年某月的某个黄昏。
某个一去不再回来的暖色夕阳。
是悲哀啊是悲哀,不管我把拳头握得再紧,闪亮的时光照样从指缝中流走,不费吹灰之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你走你的独木桥,我唱我的夕阳调。谁的孤独,像一把刀,杀了我的外婆桥,杀了我的念奴娇。
杜拉斯说,人一开始回忆,就已经开始变老了。
我在努力地回忆,或者说,我在努力地变老。
六
我有个朋友叫前世,网络上的,我们最开始认识是因为他想把我的几篇文章弄到他的网站去,他很负责地发E-MAIL过来给我说一声。
前世是个诗人,他说他就是不希望有阳光的,他说,他前世就是黑夜里开在黑色沼泽里的黑色曼陀罗,暗香涌动。
我问他我前世是什么,他说你是钟上面的一枚针,一边孤独地原地转圈,一边看时光一去不返,而你无能为力。
前世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地刺伤我,很多时候我都是马上关掉电脑,然后喝上一大杯开水,告诉自己别怕别怕,今晚好好睡,今晚好好睡,可大脑总是坚持苏醒。
诗人说:在黑夜中坚持苏醒的人代表着人类最后的坚守,可这种人往往容易最先7a64e58685e5aeb9363死掉。
黑夜有时令我恐慌,我希望明天还是阳光普照。
七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鲁迅说的这句很像病句一样的话其实很有道理。
我在故乡以外的城市看着街上灯笼越来越多,我真的很想回家。
太阳的光芒一天淡似一天,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哪一天它就转身消失不见了。
日历越撕越薄,而我文档里存的文字却越来越多。文档里有我各种各样美丽的幻觉,像是个美丽的垃圾场。当我飞来上海的前一天,当我整理我的文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小乞丐。
八
我写了八个小节,这是个吉祥的数字。
我知道明天没有太阳那是假的。
可是我看到头顶脚下的星空,我写的文章,我的羽毛球拍,我的牛津字典,我的同桌小溪,对面阳台的女生,越来越薄的日历,这些统统都是真的。
而现在我想回家过年,我想快点快点,回家。
这也是真的。
郭:假如明天没有太阳
韩:杯中杯中窥人
作者:韩寒
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中国的民族劣根性。鲁迅先生阐之未尽。我有我的看法。
南宋《三字经》有“人之初,性本善”,说明人刚出生好比这团干布,可以严谨地律已;接触社会这水,哪怕是清水,也会不由自主如害羞草的掞叶,本来的严谨也会慢慢被舒展开,渐渐被来的严谨也会慢慢被舒展开,渐渐被浸润透。思想便向列子靠近。
中国人向来品性如钢,所以也偶有洁身自好者,硬是撑到出生后好几十年还清纯得不得了,这些清纯得不得了的人未浸水,不为社会所容纳,“君子固穷”了。写杂文的就是如此。《杂文报》、《文汇报》上诸多揭恶的杂文,读之甚爽,以为作者真是嫉恶如仇。其实不然,要细读,细读以后可以品出作者自身的郁愤——老子怎么就不是个官。倘若这些骂官的人忽得官位,弄不好就和李白一样了,要引官为荣。可惜现在的官位抢手,轮不到这些骂官又想当官的人,所以,他们只好越来越骂官。
写到这里,那布已经仿佛是个累极的人躺在床上伸懒腰了,撑足了杯子。接触久了,不免展露无遗。我又想到中国人向来奉守的儒7a686964616fe4b893e5b19e363家中庸和谦虚之道。作为一个中国人,很不幸得先学会谦虚。一个人起先再狂傲,也要慢慢变谦虚。钱钟书起初够做,可怜了他的导师吴宓、叶公超,被贬成“太笨”和“太懒”,惜后来不见有唯我独尊的傲语,也算是被水浸透了。李敖尚好,国民党暂时磨不平他,他对他看不顺眼的—一戮杀,对国民党也照戮不误。说要想找个崇敬的人,他就照照镜子,但中国又能出几个这类为文为人都在二十四品之外的叛才?
然而在中国做个直言自己水平的人实在不易。一些不谦虚的人的轶事都被收在《舌华录》里,《舌华录》是什么书?——笑话书啊!以后就有人这么教育儿子了:“吾儿乖,待汝老时,纵有一身才华,切记断不可做也,汝视《舌华录》之做人,莫不作笑话也!”中国人便乖了,广与社会交融,谦虚为人。
中国看不起说大话的人。而在我看来大话并无甚,好比古代妇女缠惯了小脚,碰上正常的脚就称“大脚”;中国人说惯了“小话”,碰上正常的话,理所当然就叫“大话”了。
敢说大话的人得不到好下场,吓得后人从不说大话变成不说话。幸亏胡适病死了,否则看到这情景也会气死。结果不说大话的人被社会接受了。
写到这里,布已经吸水吸得欲坠了。于是涉及到了过分浸在社会里的结果——犯罪。美国的犯罪率雄踞世界首位,我也读过大量批评、赞扬美国的书,对美国印象不佳;但有一点值得肯定,一个美国孩子再有钱,他也不能被允许进播放黄带的影院。
中国教育者是否知道,这和青少年犯罪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不到年龄的人太多沾染社会,便会——中国教育者把性和犯罪分得太清了,由文字可以看出,中国人造字就没古罗马人的先知,拉丁文里有个词叫“Corpusdelieti”,解释为“身体、肉体”与“犯罪条件”,可见罗马人早认识到肉体即为犯罪条件。
写到这里,猛发现布已经沉到杯底了。
窥人